【叶蓝】但为君故（二）
所以叶修有时候觉得没法同有对象的人沟流，对，就是沟通交流，虽然黄少天这个人本身就各种的跳跃性思维根本没的掌控，但有了对象之后似乎更加猖狂了起来，尤其是喻文州本事还是个攻于心计的人，黄少天拿捏不准的，他不一样，看的比谁都通透。
叶修倚在后座上换了个姿势，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黄少天刚才话里不对的地方，“不是少天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掰直了？我看起来哪里不是根钢筋了还需要掰的？你是不是对弯直有什么误解？别自己没办法走直线就把所有人都拐上弯道好吗？你什么心态？”
“我哪里说错了？”黄少天讥笑了一声，“是是是，你直的和蚊香一样行了吗？刚才文州说让你找蓝河探口风的时候也没见你严厉的辩证自己的取向啊，首先想到的是怎么给他开口把这么多年的友情变成爱情，生怕告白失败连朋友都没的做到了，你怎么不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喜欢妹子反而先想要怎么处理？然后现在扭过头说自己钢铁直男？前面就是最好的脑科医院我带你去看看？”
叶修顺手从抓起手边的玩偶就想朝黄少天扔过去，想了想公路上不想闹出交通事故还是在心里念了句“小不忍则乱大谋”后咬牙切齿的放下了手里的凶器，“行吧你停啊，反正送你进去看看是不是运动神经太发达了话才这么多，说真的小时候你妈带你去看过吗？我觉得你肯定小脑过分发育才会这么话唠，也就文州能忍的了你，千万别去祸害别人了，你们俩在一起真的造福社会了。一个缺心眼一个心眼多的不行……哎哎哎你干什么谋杀了啊！”一个急转弯叶修没抓紧直接从右边滑到了左边，撞到了肩膀，他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气，“卧槽你怎么这么恨？我们这么些年的革命友情呢？是敌是友你不分的吗？这是你车上你不要负责的啊？”
“谁跟你是朋友了？你就一阶级敌人我把你甩出去了还能叫为民除害！”黄少天通过后视镜瞪了他一眼，“别装了我车里什么构造我不知道吗？就撞了一下你这连脱臼的步骤都略过去直接骨折了，怎么了非得让我去医院给你接风你就心满意足了？顺便叫蓝河来给你陪夜增进一下感情？”
“我谢谢您嘞！”叶修没好气的揉着肩膀京腔都出来了，“这么大无畏为了朋友的终身幸福着想还专门开了快车要不要我送您面锦旗啊？好挂在您办公室里展现您又红又专的革命理念？”
“吾使客气！”黄少天回了他一句粤语，“我们什么关系这么客气做什么，大家都是兄弟我应该的，看着你一个人单身我也不忍心是不是？别说我和文州了，你这过个节回去孙哲平和王杰希也没少给你耳濡目染啊？我记得伯母是不是还挺喜欢王杰希的？让她多看看有个男朋友的好处比接一个儿媳妇回来置气要强多了，相信我，我妈就这么说的，多少钱都不换她的宝贝文州。”
“主要是你太跳了好不容易有个人能管着你，我要是伯母我也这个想法，你女朋友还没被你带回家估计就已经气死了，不对，被你吵死了。”叶修凑到前排座边上，“再说了你有了文州可比一般人都更惯用，华南地区的强强联合多少人想联姻达成共赢？只可惜两家都送不进去女儿咯。”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喻文州笑了笑，“不管少天是不是黄家少爷，我喜欢他那是因为他的人和他的身份并没有关系，至于背后的合作双赢不过是锦上添花，我们并不在意。”
“不是我扫兴。”叶修靠回了椅背上，“贫贱夫妻百事哀，要不是你们之间的身份做基础你们也不会相识的，门当户对那是上层人士结交的标准，所以不管是不是喜欢这重身份我们都得接受，要不然我能找不到个人回去交差吗？据说我一个表兄之前看上了一个女孩家里条件不怎么样，怎么说都不听，最后家里让我妈出面去调停，然后据说那妹子理直气壮的给我妈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而且语气十分来者不善，我妈那是什么人，软硬不吃啊这么明目张胆威胁她忤逆她的意思，能有什么好下场？最后被我妈教育了一顿之后彻底和我表哥断了交往，没过一阵他就被送出国静心了，所以就这么一桩例子，我和叶秋都再也不敢随随便便找个对象了。哎，做人真难。”
“所以说富家子弟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倒是觉得平凡人多好至少恋爱自由。”
“没有人拦着你自由恋爱，只不过你的选择范围只能是伯母给你划分出范围之内的人而已。”喻文州看了叶修一眼，“要不然我怎么说让你找一个她放心你也喜欢的人呢，你以为我是随口说的蓝河的名字？他是真的合适我才有这个想法，做兄弟的不会真的把你往火坑里推。”
“可算了吧他要真跟我回家了我怕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叶修扯了扯嘴角，“而且你们怎么就知道蓝河没有心上人？你知道他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再说许家呢？谁都不是傻子好哄骗。”
“我们也是好心建议你不用想这么多，真喜欢谁还在乎这些？反正你们门当户对是没跑了至于其他的你自己肯定也能想到办法处理好，我还不信了真有人能勉强的了你。”黄少天撇了撇嘴，“要不然等下我喊蓝河出来你们开诚布公的谈谈不就完了？这种事说开了就完了，别一个人憋在心里拿不准的事拿捏一下试试就知道了，哪需要这么纠结。”
“你可千万别乱来啊！”叶修抬手看了一眼表，“许家有门禁的，这会他出来了估计还没到地方呢就要往回走了，别为难他了，展销会上肯定能见着不急于这一时。”
“还说没动心，这点事都能放在心上。”黄少天鄙夷的瞧了他一眼又看向喻文州，“你看他关心蓝河的样子也没有比你担心我的程度差，我看某些人就是自欺欺人。”
“这种事还是需要自己想明白，别人说再多也没有用的。”喻文州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但是我不会承认我对你的感情比叶修对蓝河的少。”
后座上的叶修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假装没看到两人的深情对视，要不是为了生命安全着想他大概已经打开车门下去拒绝这波强塞给他的狗粮了，所以他只能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后来黄少天还是讲求了一个仁义没有真的让他灌下了不知数目的酒精，至少还是点了一桌子的菜填饱了肚子——就是都是粤菜他也就只能当做裹腹了还不如一碗炸酱面来的扎实。他又不好对东道主说什么黄少天开心就好，谁让人家男朋友还在旁边呢双拳难敌四手，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不信这两位还不去华北了，迟早会在饭桌上报复回来的。
就在叶修研究着让面前的两个人吃豆汁和炒肝的可能性时黄少天摇着红酒杯坐到了他边上，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哎想明白了没，你的终身大事要不要交给蓝河啊？做兄弟的也好帮你加把劲替你撮合一下多多少少他也会听我的劝的，再不济还有文州呢，他出马绝对没有事办不成的。”
“你俩这是逼良为娼呢还是想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我面前装长辈呢？”叶修嫌弃的拨开了搭在他身上黄少天的手，“合着你们俩的感情就是别人从中作梗给祸害出来的？所以现在才臭味相投能想出来这种馊主意还美名其曰听劝，干嘛现在还真的流行强买强卖了？”
“你会不会讲话？什么破比喻！”黄少天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以为我舍得把蓝河交给你？就你这风流花心大少的模样我生怕跟了你他吃亏好吗？要不是看在你到时候犯浑还有你妈能站在蓝河那边我还真的是担心你欺负他！强买强卖？你就把婚姻大事当做生意呢？要不要我给你点一首爱情买卖再给你配上个扫把你激情弹唱一下？别人想请我打头阵我还不去呢，你要是觉得方锐和林敬言那样的相处模式你很喜欢的话也行你们再继续蹉跎和十几年慢慢耗！等到你儿子都会打酱油了你再后悔啊，说不定还能结个娃娃亲再续前缘呢是不是。”
“你是真的烦。”叶修推了他一把，“我有没有这个意向我还得好好想想呢，这又不是说成就能成的，八字一撇都没画出去呢你这就快把孩子在哪上小学都想好了，真的论跳跃性思维没人能比得上你。”叶修叹了口气，又看向喻文州，“说实话我一直很想问你们两个是怎么自然而然的就从朋友变情人的？怎么就确定一定是非得在一起不可的喜欢？有什么根据吗？”
“这哪里需要根据，自己心里的感受从来骗不了人。”喻文州又给自己续了一杯酒，“要说我的话，大概是多看一眼少天就觉得没办法只做朋友开始吧，看着隔壁班的女生给他递情书自己心里倒是恨不得上去给撕成碎片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想要的绝对不是一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原来你那时候就存了这种心思，还真是龌龊。”黄少天扔下叶修又窜回到喻文州身边，“不过我也没有比你晚多少，当年运动会多少女生争先恐后想给你递水好像一群人等着你临幸，结果你单单只接了我手里的那瓶，我就知道自己赢了，喻文州就是我一个人的不服憋着。”
叶修翻了个白眼反问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么愚蠢的一个问题，自己是想不开了才非要提起这个话头看两个人又腻歪在一起秀恩爱。其实他只要不瞎就能看的明白两个有感情的人眼里流转的情绪是不一样的，孙哲平算是个狂妄的性子在张佳乐面前乖顺的像一只吃饱的狮子，收起了自己全部的锋芒只剩下了单纯的宠溺与爱恋，王杰希虽然也没少了嫌弃的眼神但提醒换季爱咳嗽的方士谦去吃冰糖雪梨也从来没有落下过，哪一项不是自己一一过问的？至于面前的这两位就更好说了，喻文州也只有在黄少天身边才能放心大胆的放下了自己浑身的机关算尽，也只有他能让黄少天安静下来学会去聆听别人讲话，克制自己冲动而又不成熟的个性。如果说世界上真的有领一个灵魂真的能同自己的相契合，叶修觉得他们肯定都已经找到了，至于自己的那一半，可能需要他彻底的把自己的心分析一遍好明白想的是什么才能抓住其中的关键所在吧。
对的人是不用自己刻意找理由去靠近的，两个人之间总有别人看不到的牵绊拉扯着两个人靠近。
回到宾馆之后叶修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好像没的选择要去郑重的考虑一个喻文州和黄少天给他的建议，是不是真的可以把蓝河当做他让家人满意的伴侣又是自己下半生真心实意想携手共度的那一个。不管是哪一重身份他都不愿意有委屈和勉强的成分在里面，如果真的是叶修认定的人，未来的生活做主宰的必定是自己，那么爱与被爱的载体，都终将记挂在同一个人的身上，不畏流言，也不畏强权。
说起他和蓝河的相识，还是在他不成熟的在大院里当孩子王的年代。他和叶秋的童年几乎都是在满是大杨树的机关大院里度过的，那时候不管是逢年过节还是寒暑假，父母忙于工作他们俩兄弟都会被送至爷爷家，然后等大人走了就可以满院子撒欢乱跑，爬高上低惹是生非的事没少做过，叶秋比他要乖一点，他就是整个大院的小霸王。认识蓝河的确切时间线已经模糊了，依稀记得是某个暑假，天气还没有特别炎热，不过西瓜和冰水已经是常备的状态，他成天一疯就是一身的汗，每天进屋嚷的最多的就是“热死了热死了”，叶秋通常都会嫌弃的看着他推他去洗澡，“一身的味你这样让老妈回来看到了保证要抽你。”叶修也就只能拿着衣服去洗澡了。蓝河对他而言是个不一样的存在，安安静静的从来不同他们这些人一起玩闹，喜欢坐在树荫下捧着一本书不知道在看什么，半大的孩子可能多半也只能看懂个连环画，叶修每次路过都会多瞅一眼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风雨无阻都会在那里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叶修只觉得蓝河这样的做派太无趣，蓝河心里也对这样只会大呼小叫的小大人没什么好感，直到后来有一天叶修奶奶给他买了个足球，小孩子心性拿出去炫耀，之后在半大的操场上乱踢，叶修一个倒挂金钩把球踢出去了老远然后就听到撞击的声音，和清脆的哭声，伴随着午后的阳光和蝉鸣，和不远处拴着的狗受惊之后的乱叫，不同于爬树偷果子和弄的自己一身灰这类的小事，叶修顿时就觉得自己是真的闯祸了。
他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顺着声源跑了过去，看见的就是捂着自己的头埋在膝盖上哭的蓝河，和丢在一边的自己的足球。身后的小伙伴都躲了老远似乎都在看叶修怎么能把这场闹剧给完美收场。七月末的夏天，第一次因为意外让别人哭鼻子的叶修，掏出了自己出门前奶奶放入他口袋里的格子手帕递了过去，犹豫的说了句，“内什么……你没事吧？我……我不小心的……你别哭了……”像极了没有电的收音机，到末尾声音微弱的几乎不可闻。
这是叶修对蓝河说的第一句话，但着实没有什么成效，对方根本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甚至哭的更大声了，跟不要说抬起头来接他的手绢，叶修无疑是不会哄人开心的，从小就是个“地主家的孩子”虽然没有欺男霸女但着实也没让人觉得是个多么乖巧听话的人——和孙哲平的第一次见面因为看上了同一个越野车车模抱着谁都不肯放手，最后吵闹起来就大打出手的人，似乎都继承了两个人爷爷身上老红军的好战因子。所以他也只能是凭借着自己接触不多的礼貌词汇在哄着面前抱头痛哭的人，就像是捧着一只刺猬在手心里，到处都是扎手的刺，无从下手。
他蹲下身来看着蓝河，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想去触碰蓝河时面前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叶修猛地缩回了手，背在身后，大概是蓝河的哭声引来了家里的大人，他奶奶一把把他抱了起来，“哎呀阿远这是怎么了？眼睛都哭肿了。谁欺负你了啊给奶奶说，别掉眼泪了啊奶奶心疼……”
叶修在一边抿着嘴唇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大着胆子偷瞄了一下被抱在怀里的小哭包，那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到蓝河样子，平时只能隔着院子远远的看上一眼每一次都不怎么真切，只可现在惜哭的小脸通红是在看不出平日里唇红齿白的模样，日后的小美人现在都被自己的激动的情绪掩盖在了表情之下，叶修也没傻到以为蓝河真的就是这么一副哭天喊地的模样。他虽然是害怕挨骂挨打，不过从小就被教育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自己做错是事就要勇于承担，他一咬牙一跺脚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抬起头来长了口，“奶奶是我不小心把球踢进来砸到他了，我的错，您要打要骂都随您，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许家奶奶看着面前的人似乎在思考他的身份，皱了眉头半晌之后才哦了一声，“你是老叶家的孙子？我记得好像叫……哎年纪大了记不住了……没事没事小孩子不小心奶奶不怪你。”一边拨着蓝河的头发“来让奶奶看看破皮流血了没有？没有出血也没有肿呢问题不大，吹吹就不疼了，好了好了不哭了奶奶给你做红豆冰吃……你最喜欢的红豆冰……”然后又看着面前的叶修，“好了你也回去吧，他没事，不过下次还是小心一点好，真伤到谁了也不是闹着玩的。”就抱着蓝河回去了。叶修一边鞠躬一边说着对不起，眼睛瞥见了留在蓝色板凳上的书，那一天他终于知道蓝河日复一日的坐在树荫下看的是他爷爷很喜欢的《三国演义》的连环画。
看着面前的房门再一次被闭合，叶修也只能抱着足球离开了院子，大院里的小朋友太多是藏不住事的，叶修的妈下班回来接俩兄弟回家刚进大院就已经把叶修犯得事了解了个全面，看着自己妈的脸色叶修就知道自己没什么好下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然后赶紧去买了个果篮压着叶修去蓝河家负荆请罪，蓝河的眼睛还有点红想必是下午真的砸狠了疼的眼泪都止不住的缘故，叶修就越发内疚的底着头看着地板不说话，不过现在清秀的模样倒是已经彻底回来了，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拿着一个连环锁坐在沙发上摆弄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叶修听着叶妈妈不停在同蓝河奶奶说着“真是不好意思我儿子就皮不懂事才干出这种浑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哎谁说不是我和他爸工作都忙疏于管教……对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没有流血那肿了没有？您孙子多大了啊……哦那小我们家这猴子两岁……真是心疼死了。”一边又瞪了一眼叶修“杵在那里当电线杆吗还不过来道歉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懂事的就知道和我对着干！就不能让我省点心！”转过头又赔上了一副笑脸，说的是信誓旦旦，“这次是我孩子不对，您大度不同他计较是他的福气，肯定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奶奶这一次是意外，我保证以后肯定不会乱踢球了。”叶修诚恳的承认着错误，“您说的对伤着谁都不好，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着又走到蓝河面前特别诚恳的说了句“对不起。”
叶修妈这时候皱着的眉头才算有了点舒缓的意思，要是她这个二字还摆出一副软硬不吃的二世祖模样她肯定要好好的修理一顿的，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服就打到服为止。
“没关系。”一直没有讲话的蓝河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叶修，开口说了叶修进门后的一句话，“我没怪你，就是有点疼……”说着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连环锁不讲话了。
说不上是不是因为那句话激发了叶修心里的保护欲，反正是从那一天开始，他暗自同自己保证，以后肯定不会让这个面前的瓷娃娃再受丁点的伤害了，谁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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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