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鸾倚眠霜

一生都冷清 让我一次任性。
一江飞鸿 如你升天得道那般骁勇。
♥Scout丨Baolan丨Tian。
难言欢喜 只叹中意。
可你从人群中走来 这狂喜 避无可避。
不偏不倚 刚好是你。

【喻黄】十年夜雨寄海棠(十五)

楚云秀做的一手好桂花糕,马蹄粉和糯米粉混合的恰到好处,一口下去松软绵长入口即化,浓郁的奶香中还有甜甜的蜜酿桂花,是卢瀚文最喜欢的糕点,钟粹宫小厨房日常都会备着,小皇子日日都会念叨着。

许博远和叶修来时偶尔也能蹭到个一两块,卢瀚文倒是大大方方的从不埋怨有人分食了他的甜点。叶修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比你舅舅大方,当年在他王府里喝茶他还要我给他补全我喝掉的量,当真是小气至极!”

“你还好意思说那时候天天赖在漓王府!”蓝河打了他一下,又觉得在卢瀚文面前要为人师表不该如此放荡,遂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副“回家再教训你!”的样子。不过卢瀚文觉得似乎还蛮有意思的样子,事后还问黄少天当初是不是真的问了叶修讨要了几斤茶叶。

“瀚文啊。”黄少天听着有些切齿,“我是不是应该给你换个师父了?叶修都给你说了些什么啊?他不教你点好成天给你传授了些什么知识啊什么叫朕小气?朕把属臣都给他了他还和朕在乎那几斤茶叶?难不成朕一个御史大夫还比不上份雨前龙井吗?”

“把……博远师父,给他?”小孩子有些疑惑的看着黄少天,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可博远师父又不是个物件能随便送……”

“这个你不需要深究……”黄少天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总之就是你少听他那些没用的!给你说全大燕都没有人能比他还会瞎扯了!”

“那……瀚文……到底要不要听他的话啊。”是非观还在脑中挣扎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应该信哪一种说法。

“……”黄少天发现把自己也绕了进去,“算了算了,别想他了,吃桂花糕!”他拿过一碟子推到瀚文面前自己也拿了一块忿忿的咬了下去。

楚云秀在一边抿着下唇没让自己笑出声,齐绾若倒是习惯了这样的黄少天。

“要是文州在就好了还是他适合讲道理。”黄少天暗自诽腹,心脏的人只有对着更心脏的才能有能力一拼,但是自己就不行了,他可是纯良的和瀚文一样。

反正也不会有人反驳的。

宗正寺那边的进展也是按部就班,对于高英杰的样貌他们自然没有任何防备,虽然知道是尚书令的人不过和尚书令那种老狐狸还是差了老远。

孙哲平偶尔来“串门”之际看着高英杰在宗正寺游刃有余的应对在往来的关切的询问,而且他恰到好处的脸红也让那些人觉得他真的是初入官场不谙世事的孩子。

“陛下选你到此,也是因为你,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字技吧。”孙哲平用茶盏遮住了口型,“你那临摹,无人能及。”

“孙大人谬赞了。”高英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说的那么高明。”

“有没有,你一出手就知道了。”他摇了摇头,“毕竟是王杰希的徒弟,你师父是什么人,你自然不会差。”

正巧要赶上十年一次的玉碟大修,他们也是算好这期间要填填补补忙里忙外,是把楚云萋写进玉碟最好的时期,否则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那玉碟上补上去的也不像是真的。

“这次准备的时间仓促,本身就是临时起意,若不是叶修提醒朕,恐怕也没机会利用这次大修来伪造一份玉碟,所以需要什么尽管提,朕能满足调配的绝不会少了你们,成败就只有一次机会,若是不行,也不必勉强,另寻他法便是。”

“臣绝不辜负皇上所托。”高英杰躬身行礼,此次没有尚书令的庇护他只能独自单枪匹马独自在宗正寺里寻找机会,过多的与内廷接触总会引起怀疑。

“你若有个残损,王杰希估计会和朕拼命。”黄少天笑笑摆了摆手,“所以切莫硬来,保全自己即可。”

“陛下不必如此,臣必不辱命。”至少对他而言,这是一次绝佳证明自己的机会,脱离了尚书省的庇护,没有王杰希的保护伞,自己能有一番成就最好不过。

所以他在宗正寺没有多久上上下下对他的风评都是一边倒的好,也不排除是为了卖王杰希面子的原因,总之他能参与到修纂玉碟就已经是把目标达成一半了。

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偷梁换柱只事,黄少天并不在意,至少他觉得喻文州是值得的,他不可能为此真的就要耽误一个女子的一生,何况又要对不起喻文州,他自己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总之这件事在朝政的暗涌之下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黄少天依旧压制着朝堂上发酵的情绪,他后宫空置总有不死心的人想往里送上一两个人进来,“别告诉朕你们已经忘了朕还在守孝了?一个个这么操心,是不是想去皇陵替朕守孝啊?顺便太皇太后和太后的,你们也别落下了,都帮朕一并照看了吧,朕也不想担个不忠不孝的罪名。”

黄少天一席话放出来,让众卿明白今上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心思,非要和他提这个事,那上头还有先帝和太皇太后压着,别没事找不痛快了。

玉碟的修葺很快就被高英杰找到了机会,黄少天还有意去了宗正寺慰问了一番,叮嘱他们一定要好好做,而前一日高英杰以寻到机会把楚云萋加上玉碟,“平江楚氏江宁知府楚泽风之女楚云萋,年十四,景宗二十五年入漓王府,得仁钦顺哲皇太后懿旨,赐漓王妃,育有一子,于景宗二十八年病逝,年十七。”

为了对上旧时墨色,高英杰着实花费了一番功夫来做旧,看不出差别来。黄少天之所以如此大胆也是赶上老宗正寺卿已告老还乡病逝,死无对证,他还有齐绾若做人证,这个局做的可以说是完美。

“朕都没注意,云萋都去了这么久了。”他神色颇有几分悲戚,跟在身后的亲信们也跟着拱手行礼,“陛下还请节哀。”

宗正寺的人摸不清这是什么情况,查看了玉碟才发现什么时候居然加上了这么一笔。

“陛下……这……什么时候……”宗正寺卿有些震惊的说不出话。

“这不是写的明明白白的时间,先帝还在时的事情,而且这不是你宗正寺卿的职责吗?还要朕来提醒你?”他神色有些愠怒。

“臣不敢……只是臣着实不记得这玉碟上还要这样的内容,陛下还是漓王时臣不曾记得还有过婚事,而且还育有了小皇子……”

“那爱卿的意思是?这都是朕在造假了?你们宗正寺的玉碟自己不清楚反而要怪罪朕?朕是不是事事都要替你们来操心?那朕还要你们作甚?”

一通指责下来群臣跪了一圈,高喊着“皇上息怒!”,不过尚书省和御史台的人都太明白陛下此刻的意思了,他们也得陪着今上把这出戏唱下去。

“臣绝无此意!”宗正寺卿磕头如蒜捣,“还请皇上赎罪!臣怎敢怪罪陛下!臣罪该万死!”

“哼。”黄少天冷哼一声坐在了主位上,梁易春适时的端来一杯茶,“皇上消消气,仔细龙体。”

“皇上请珍惜龙体!”王杰希又带领着群臣拜了下去。

黄少天还维持着自己紧绷的脸,“你们要朕如何消气如何放心!玉碟之事不是小事,尔等都能做的如此马虎,朕看这官你们不做也罢!”

宗正寺卿吓的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臣……臣失职……还请皇上降罪……”

“朕又不是不明事理说降罪就要降罪,起来吧,以后仔细些,朕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他甩手示意宗正寺卿平身,不耐烦的让他退下了。

“臣遵旨,谢陛下饶臣不死!”说完磕了三个响头起身退出了正堂。

他走后黄少天示意了一眼梁易春,他会意,探查一番表明并无可疑之人,黄少天才卸下了伪装的愤怒神色,和颜悦色的对上高英杰,“做的不错,那墨色和笔记,简直天衣无缝。”

“陛下谬赞了。”他行了礼,“陛下既然交由臣如此重任,臣必不负所托。”

“若是不赏你些什么怕是尚书令都会不乐意。”黄少天转向王杰希看着他的表情,“你说是不是。”

“臣不敢,英杰有能力替陛下办事是他的福分。”王杰希还是很会辨识颜色的。

“这事了结之后,你想回尚书省还是另有打算?”黄少天想了想还是遵循了当事人的意见。

“但凭陛下决断。”他恭敬的低下了头。

“那容朕考虑考虑吧。”黄少天不置可否,又看了看郑轩和徐景熙,“你们二人留下陪着英杰断后,一旦有事迅速回禀。”

“臣遵旨。”三人异口同声。

“行了,其他人随朕回去吧。”黄少天放下茶盏,“今夜之事,总算要告一段落了。”

“许爱卿再随朕去趟御书房吧,若是叶将军不乐意的话,朕给她去封口信?”黄少天打趣着自己的御史大夫。

“陛下言重了!”他赶忙拒绝,“臣但凭陛下差遣!”

他抬头看着初升的月亮,想着千里之外的那个人,会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喻文州收到信的时候已是几日后了,黄少天字里行间里透漏着都是无所适从的自责,“也是没办法而为之,若是想要瀚文继承大统,就需入皇家玉碟,但琰琳长公主之子这种身份是不可行的,当初只想的到不用娶谁,却没料到依旧是麻烦事不断,若不是叶修提议此事,云秀又帮衬着,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他又细细说明了如何事成,“王杰希那个徒弟高英杰也是个妙人,那一手临摹的功夫,真是看不出任何破绽。”絮絮一番后他又问喻文州,“你可曾怪我,虚得给一个女子虚名来成全江山与身后名?”

他用银针挑了挑灯蕊,没料到就爆了个灯花,还让他下意识回退了一点,想着黄少天写这些字时的表情,双眸里都是他看不见的倾世温柔。

他又怎么会怪黄少天呢,明明这些事,都应他而起,漓王时期就没有主母,那时候黄少天不得宠也不会有人想把女儿送给一个碌碌无为的王爷,但是回到金陵就不一样了,展露了属于黄少天自己的才华,那些原本被埋没的光就一点点的放大成了不可忽略的景象。那时候愿意来攀亲的人就多了,黄少天一口一个国未定何以谈家拒绝了回去,大抵那时候他们就已经处于两心相悦还未说破的境地了。入了东宫后黄少天依旧是抗拒着所有想给东宫添置女主人的想法,真等他们说透了心中的想法后所有不可名状的情绪都得到了宣泄,是希望,是占有,是只有两个人才能共享的天长地久。所以才有了后来他那出乱点鸳鸯谱的决策。毕竟他也不希望心上人身边总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占有他的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谁来都会吃心。何况他们俩之间本就容不下别人,十年的荣辱与共,早就把对方刻入自己的骨血里不容分隔,而这次他把自己下放晋州也是无奈之举,道理喻文州自然能说服自己,可情理呢?梦回金陵时想的都是那个人的身影,初遇时的海棠树,彼此拿出条件来试探对方,那时候他不过是承受着家族使命奉命辅佐这个人而已,睿智如他,也未曾猜到,从楚庭喻氏走向朝堂的这条路,他会把自己的一颗心,都记挂在了那个人身上。感情这种事,向来不能刻意为之,等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那样在意黄少天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再回头了。家中不是没有安排过女子给他,他以黄少天同样的借口回绝了回去,“保全我楚庭喻氏的夙愿和满门性命都在文州身上,此事不成,又何能有他事分心?”凭他的聪明才智他又怎会平衡不了两者之间的称,无非是他不愿为之罢了。

喻文州向来是楚庭喻氏同辈孩子中的翘楚,被家主选中他并不吃惊,平日里他所学的不仅是普通的培养士族公子之道,更有治国之略,他知晓楚庭喻氏并无逐鹿天下的野心,太平盛世里谁也不愿拿全族的身家性命去冒险,为了一个不确定又不好坐的位置,又是何必。年少早慧的喻文州接触到族中藏匿最深的秘密时才明白原来打的不过是想控制这个国家的心思,家主说的十分高深莫测,“先皇后若还在,我们喻氏必然也是强大的外戚了,即便比不上慕容氏,却也能够在这世道中站得住脚。”

“楚庭喻氏的影响力并不比姑苏慕容氏差……”他说出了心之所想。

“不。”家主摇摇头,“我们要的不是风评,要的是能掌控这个天下的本事。即便我们想的不是取而代之,这也绝非易事。”

“所以文州,我们喻氏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他现在还能记得起家主当时殷切的眼神,他自然是答应了的,要不又怎会后面这些事。

选中黄少天发原因很简单,一则是先皇后的嫡子这一点出身高贵,二则背后没有强大的外戚易于控制。只是喻家家主没料到黄少天本事就不是他想的那般平庸,也没料到他最很看好的喻文州,违背了自己的初衷真的是尽心辅佐了他上位而无所求。

最难掌控的就是人心,在看不到的地方总会以它自己的意愿发展成并不期望的样子。

可到头来喻文州也从未后悔过当初的抉择,从决定服从族中的安排,到出入漓王府,陪着黄少天出楚地入金陵,从东宫走向金銮殿,亦或是他爱上黄少天又两情相悦,甘愿为了他的皇权自己作为垫脚的基石,都是他心甘情愿切甘之如饴的决定。

因为他爱着的这个人值得他为此付出一切。

为了给他所谓的名分,连未来继承江山的人都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甚至怕他误会所谓的皇子生母都要找个已经故去不存在的人。

即便是黄少天娶了楚云秀真的生下一个皇子他也不会说出一个不好,这是一个皇帝应该履行的责任。然而如若真是如此,牺牲了云秀一生换来的是生育的工具,别说是他,黄少天也不会同意。

喻文州想及此觉得自己欠了黄少天颇多,整个皇宫里,连个近身伺候的宫女都没有,事事都要羽衣卫亲力亲为,历朝历代都没有这样的做法,可是黄少天依旧是我行我素不听劝阻。

喻文州起身,打开了架子床内侧的暗格取出了一个锦盒,有些昏黄的琉璃灯下他拿出了盒子中的卷轴——正是那份“立后”诏书。

“楚庭喻氏喻文州……”他的手指在那几个字上拨弄着,想着黄少天真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连他的名字都敢填上去,加盖了玺印,黄少天的后来的信里写到,“古有女帝,为何不可有男后?朕偏要立,谁能奈我何?”读着这行字他都能想到黄少天那不可一世的表情。

为了他做男后?喻文州笑了笑,自己的内心并无半分抗拒感,其实不拘什么身份,能陪在他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又要到一年的想七夕之日了,这一次不能陪他在摘星阁,赏月饮酒了呢。

玉碟上的消息如燎原之势传遍了朝堂之上,秦豫一派一直想着要抓住黄少天这条错处狠狠的打击一番,只可惜现在突然就冒出来一个漓王妃来,甚至还多了一个皇子,就在他们的眼皮下面都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一贯神色淡定的秦司空也少见的出现了阴郁的神色,“这事可靠吗?玉碟的真伪有验过吗?”

“属下看过,确实是真迹。”高英杰的伪造根本就是无懈可击。

秦豫气的打翻了茶几上的茶盏,“怎会如此,什么时候和平江楚氏搭上的线!”

“说是太皇太后牵的线……”那人恭敬的行着礼生怕波及到自己身上。

“太皇太后?”他讥笑了一声,“这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死无对证的事情谁能说真假?”

“可眼下,太后身边最得脸的姑姑齐绾若说确有其事,根本没有人提出质疑。”

“质疑?”他冷哼一声,“质疑的怕不是要去大理寺报道了。”

秦豫只能硬吃了这个暗亏。

第二日早朝上,出乎黄少天的意料,并无那些对玉碟上内容质疑的人,他还想着孙哲平最近好像很闲的样子,总是和张佳乐研究京城哪家酒楼的吃食不错,还想给他找点事做,结果没想到秦豫一脉的人居然都夹起了尾巴不出头,简直不像他们的风格。

“朕并不知道这件事,众爱卿都不知晓,说来也是,朕还是漓王的时候确实没有人会关注这些,要不怎么宗正寺卿,都会惊异玉碟的内容呢。”他说的煞有介事目光还轻飘飘的看向了座下的宗正寺卿,当下人就跪了下去说着“臣不敢,陛下没有处置臣,臣铭感五内!”

“起来吧,朕当初未怪罪你,现在也不会。”黄少天摆了摆手。

“谢主隆恩!”宗正寺卿感觉自己的冷汗又浸透了内衫。

“朕当初不受宠,婚事自然也是一切从简,若不是仁钦顺哲皇太后的牵线,朕估计是娶不到楚家的女儿的。一直没能给她个名分,是朕的疏忽,但是现在,朕还得补上,这是朕欠她的。”他又冲着梁易春打了个手势,“念吧。”

“臣遵旨。”梁易春打开了诏书,依旧是许博远熟悉的字迹,上一份是立后,这一份又是追封,他暗自清了清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一段冗长的因由念完,“昔漓王正妃平江楚氏江宁知府楚泽风之女楚云萋,秀外慧中,端和娴淑,虽与朕堪堪夫妻三载,却恪尽职守,为善为德,今追封孝贤端慧仪皇后,迁入皇陵,钦哉。”

座下群臣又乌压压的跪下喊着“皇上圣明!”,其实这种加封圣旨完全没有什么人去在意,人已逝矣,事到如今值得注意的分明是那个玉碟里说的皇子。

“当初朕立御史大夫为太子少保时,众卿不是还反对过朕的未雨绸缪,现在……”他望着座下的人,“可还有反对的。”

“但凭陛下做主。”王杰希又带着群臣跪了下去,这差事真是不好做。

陪着皇上演戏哪有这个容易。

“甚好。”他笑了笑,“退朝吧。”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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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磨唧唧了两天才写了3000字。

扔掉手机逼自己集中精力。

好的写完了后3000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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