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鸾倚眠霜

一生都冷清 让我一次任性。
一江飞鸿 如你升天得道那般骁勇。
♥Scout丨Baolan丨Tian。
难言欢喜 只叹中意。
可你从人群中走来 这狂喜 避无可避。
不偏不倚 刚好是你。

【喻黄】十年夜雨寄海棠(十六)

 黄少天确实想把皇子的存在想在瞒一阵,但玉蝶总是要上的,他看着面前捧着诗书正念着“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的卢瀚文,似乎在钻研着字句中蕴含更深的意义何在。

“瀚文啊。”黄少天爱怜的抚过他的头发,“以后你就得和朕姓了,你会不会记恨朕?”

“儿臣……是叫黄……瀚文?”他念及那三个字总是觉得有些不适应,眨了眨眼睛认真的看着黄少天,“儿臣怎会记恨父皇呢!儿臣一定会保护好父皇的!”

他原本在这个年纪里应该有着天真浪漫的童年,却被困在钟粹宫的一方天地里被迫接受原本不属于他的命运,尽管他身上有着皇家人的血脉,可他也没有替黄少天背负这一切的责任。

年轻的帝王偶尔思及此也会回想自己在这方面是否太过自私,他不肯为了他和喻文州的感情牺牲了云秀的一生,然而却从未问过卢瀚文,是否愿意接受这未来的江山大统。这个看似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只有真正接触到坐到那个位置的人,才会明白高处不胜寒的意义,远没有想象的那样值得人去趋之若鹜。

如若他不愿,岂不是无形中就耽误了他的一生。

人天性如此,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过程中埋葬的可能是累累白骨。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让自己不去想这些已经不能重来的事,这条路上,从来都没有可以回头的机会。

“瀚文真乖。”他拿起面前的诗文,“这是许太保今日教你的诗?这么快就会读了?”

“儿臣都快会背了!”卢瀚文颇有些自豪,望着凉亭外的古树,缓缓念着,“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扰……”

卢瀚文的早慧此时被显露无疑,正值开蒙期就已经能识得诗词甚至还能背诵,“难不成是喻文州启蒙的好?”他摇了摇头。年幼的黄少天因为不受宠爱远没有二哥那番好的待遇,在上书房里有老师指点,当年若不是太后向先帝进言“哀家瞧着少阳都已经开蒙许久了,皇上也不能厚此薄彼,也该让少天一起去才好。”他可能就要在长乐宫里请先生来教导了。

“瀚文背的很好。”黄少天很欣慰,“一个字都没有错。”

“不过光会背只是第一层,还要会写,更重要的是,要懂这首诗的意义在哪里。”

“不过许先生应该还没给你讲那么深吧。”他看着卢瀚文有些疑惑的神色心下也了然。

“儿臣一定会弄明白父皇说的这些的。”他握紧了拳头暗自打气,“等儿臣读懂了就讲给父皇听。”

“那朕就等着瀚文,你若讲的出,朕就带你去放风筝如何?”他挂了下卢瀚文的鼻子,黄少天疲于政事确实少有机会能带他出去走走,何况这宫里也不安全。

但这次……好像也顾不得那样多,他只是想让卢瀚文和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一样,面对的是广阔的山河,而不是一井四方的天。

“真的?父皇不骗儿臣?”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早慧也不能改变他年纪小的事实。

“朕何时骗过你。”都说君王一言九鼎,虽然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上总会有不得已而为之,可面对卢瀚文他是绝不会有半点欺骗,“要不要击掌为誓?”

“不必不必,儿臣相信父皇。”他开心的弯了眉眼,“走父皇我们去吃桂花糕。”

“好。”他拉起了卢瀚文的手,朝内殿走去。

“啊,说起来……”一只手在黄少天的手心里,一只手在自己的酒窝里戳着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儿臣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瀚文发现了什么?”黄少天问他。

“父皇有没有发现自己和喻先生越来越像了,尤其是笑的时候,都喜欢眯起眼睛来。”小皇子窜到他面前,“有时候看着父皇就好像看着喻先生。”

“有吗?”黄少天也有了一瞬间的讶异,喻文州一向沉着稳重,而自己跳脱不羁,着实不应该被放在一起说相像。

“有的,父皇可以回去照照镜子。”小皇子肯定的点了点头,“不信可以问云秀姑姑!”

“父皇知道了。”他揪了揪卢瀚文的脸颊,“朕看你是想喻先生了吧。”

“是想啊。”他承认的坦诚,“喻先生走后父皇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黄少天闻言有些愣住,原来自己这些变化都被看在眼里,连瀚文都能敏锐的察觉到他身上细微的变化,更不要说是他们朝夕相处的群臣。喻文州走后自己也看的明白自己的变化,身上压不住的戾气,日日点上一根檀香也会没来由的烦闷。

然而喻文州不在的日子里,自己俨然已经活成了他的样子,他的笑他的语气,活生生被自己学了个活灵活现,甚至是自己都不知情,在外人看来却尤为的明显,只是没有人告诉他,或许是卢瀚文童言无忌才肯说出几分来。

“那我们……就让他早日归京好不好。”他拣起一块桂花糕递给卢瀚文,“瀚文要快快长大替父皇分担政事,喻先生就能早日回来了。”

“那瀚文一定会努力的!”

虽然就这么决定了他的一生,但是小皇子好像已然接受了愿意为保护大人这样的意愿,“父皇能开开心心瀚文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而能让他心悦之人,远在晋州,品着一盏香茗,想念着金陵城里的波涛汹涌,想念着皇城里唯一的当权者。

窗外太阳正烈,喻文州靠在椅子上,看着才到的密函,黄少天又不得已而为之给自己追封了一个皇后,不过他信誓旦旦写道,“入皇陵也只是入后陵,何况修也得好多年,以后合葬在一起的,一定是我和你。”

他们尚且连生前之事做的都七七八八,黄少天连身后事都要先算计进去。

喻文州的嘴角带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抬手拽着衣角研起了墨,松香气蔓延开来,顺滑了他才拾起软毫在花笺上写起了回信。

“纵隔万水千山,此心常相牵,与君诉缱绻。”


卢瀚文的名字被记上皇家玉碟之后,这个小皇子就被迫出现在公众视野内。秦豫一脉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像是踩在了炽热的铁板上急着跳脚,黄少天很满意这种现状,至少这下总有人甘愿当出头鸟,自己也好看清是哪些人。

明枪总比暗箭来的好,防不胜防当如何,真刀真枪又该如何,他当然是选择第二种来的痛快些。

等着他们自投罗网,黄少天好渔翁得利。

叶修也不得不离开了金陵,驻军还等着他回来主持大局,黄少天也看着他成天出现在自己面前带着欠扁的微笑就想把他撵走,省着他总是跑来“好心”提醒着黄少天今天的御史大夫太子少保还在他御书房里。

“你给朕马上滚回驻地去!京城朕会把安平侯调回来!瀚文有他亲自调教着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可以走了!”黄少天气愤的拿起镇纸扔了过去。

“这可是国宝,别摔坏了。”叶修轻巧的接过又放了回去,“安平侯来教导?你也不怕瀚文一身的痞气?老魏那鱼龙混杂的招式一点都不成方圆,你还不如及早让文州回来……”

在黄少天又要摔东西的时候他及时的停下了调侃,又问了另一个问题,“那臣能让御史大夫随臣行军吗?臣可以带家属的吧?”

“御史台在金陵!在皇城!不在晋州!”有时候真的觉得这种人,想分分钟拖出去打个八十军棍。

许博远一边诚惶诚恐的向着黄少天行了个礼,一边用力踩了叶修一脚。

说了多少次了别和陛下这么讲话了!这可是大不敬!

不过真要让他走,许博远自然是舍不得。

如今他们都已经弱冠已过,没有年少时的轻狂放荡,行事总多了些许的瞻前顾后,抉择之前总会惦念着还有一个人替自己担心着,叶修明白自己只有活着才能继续和蓝河在一起,分开的几年已经是他们错失过不能挽回的旧日,冲锋陷阵之前都要掂量着自己是不是有把握歼灭敌军,再也不是年轻时那样不管不顾的杀一个不亏杀一双稳赚的买卖营生。之于蓝河,也会思考,若是当初没有负起出走,这波澜诡异的金陵,缺少了他们两个,又不知道是怎样一副光景,现在的御史台,现在的晋州边防,又是谁在那个位置。可他也不曾后悔过,隐匿山林过着逍遥侠侣的日子的确是更适合叶修和他这类不喜勾心斗角的人,他们以意想不到的身份重逢开始,就注定了以另一种方式携手共度今生,他是意气风发守土安疆的司马大将军,而他是御史台正气凛然不退不让的御史大夫,一文一武辅佐着未来的储君,这对他们来说,才是发挥了最大潜力与作用的所在,男儿一生能施展自己的抱负也是一大幸事,何况黄少天,又是一代明君,他没有跟错人。

天意如海命如针拂袖尚不忍。

叶秋从杭城到金陵来时,叶修到底是把他和蓝河的事情交了底,御史大夫回到将军府就看到那个和叶修一样容颜的人坐在正厅里。

他下意识的就想出去,叶修又怎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你跑什么?”他拉过蓝河就把他拽到桌前,“等你吃饭好久了,又想让我去御书房问少天要人啊。”

“……”蓝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对上叶秋探究的眼神反而更加的拘谨。

“叶修你怎么这么野蛮?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叶秋摇摇头,又问蓝河,“你看上他什么了?”

“这……”许博远尴尬的神色充斥在脸上,被人这么大喇喇的问这种问题多少有些奇怪,“我……”

“关你什么事?”他想辩解的时候叶修适时的打断,“来吃饭,别理他,没事找事。”

“你信不信我回去告诉娘!”叶秋不服气瞪了他一眼。

“你去啊?”叶修按住了想起身的蓝河,“也省着我不知如何给娘开口了,有本事你就让她去晋州把我逮回来,陛下让我回去的,这算不算抗旨?到时候你可得担着这个违旨不尊的责任啊,这事可落不到我身上,爹罚跪祠堂的肯定也是你。”

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叶秋怼的哑口无言,叶修还有些洋洋得意的看着他全然没有怕他说出去的意思。

“叶修你可真是个混账!”憋了半天叶秋说出了这么一句。

“你若是听我的自然不会这么评价我。”给蓝河盛了一碗汤,“毕竟我是你哥哥。”

“有你这样为人兄长的吗把弟弟往死里逼?”他气的想把桌上那道醋鱼扣在叶修脸上。

“这么多年了,你说我是不是你兄长?”叶修又露出了他那和善的微笑。

叶秋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到金陵来受这份罪。

不过他倒是觉得许博远这个人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以为是个和叶修臭味相投的人,毕竟当年都能做出离家出走这种事的人……想想也罢,可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温润如玉,厚德载物之姿,不愧是陛下钦点的御史大夫。

配自己的哥哥分明是吃亏的。

所以整顿饭他选择了无视了叶修倒是和蓝河聊得很开心。

明明有着一样的容颜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但既为双生子,有些小动作还是有相像的地方。

“真的我哥小时候可淘了,爹可没少罚他跪祠堂,‘你给我好好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反省!认识不到错处就不许吃饭!’”叶秋学着自己爹的语气给蓝河学着那时候他看到的样子,蓝河笑出声叶修则出言打断,“我不是让你来拆我台的啊,少说两句得了。”

“那还不是你小时候就总这样。”叶秋满不在乎,“从小就知道坑我。”

“毕竟我是你哥,你就多担待点。”和一个脸皮堪比城墙的人讲道理是不会讨到好处的。


叶秋处理完金陵的事务回到了杭城,叶修也准备整理行装打马回晋州,黄少天三天一小催五天一大催生怕他不走。

其实他何尝不明白黄少天之所想,朝局动荡,怕喻文州在晋州又遭受到上回的待遇,而且如果叶修不走,秦豫一派的人甚至是包括黄少阳都会有所忌惮,以逸待劳是不错,可他到底等不及想把计划加快,这才让他赶回金陵这边才好放开手脚。

“那你得和我保证蓝河的安全,要不文州那我可说不好。”叶修临了还在御书房讨要着承诺。

“知道了!你要朕说几遍绝对不会伤着他的!”黄少天有些咬牙切齿。

“还不是你不让他和我走。”叶修这还觉得颇有些委屈,看在黄少天要翻脸的份上才停下了继续嬉笑怒骂的表情,“臣会在晋州恪尽职守保护好喻太尉的身家性命,陛下也要多注意逸王的动作,交由宣平候暗中监视即可,如若京城兵力不足可调昌平候回防,有张新杰与肖尚书在,他们应该是做不了什么大动作。”

“你是太看得起他们私屯的兵力了,安平侯不够还要搭上个昌平候?若说计谋,方先生在朕也是能放心的。”黄少天虽说拒绝了他的提议,但还是记在了心里。

“那臣就静候陛下的佳音了。”他鞠了一躬,“希望臣下次再回来时,能和喻太尉一起归京了。”

“朕必不让爱卿失望。”黄少天望着远处,“朕一定会的。”

将军府里蓝河替他擦拭着盔甲,却邪就立在旁边有些生冷,毕竟是个嗜血的兵器蓝河看着还是有些害怕,刀刀见血他当然不想让叶修再把自己置入那样的危险里。

“我给陛下说,若是他保护不好你,我就不顾文州的安危了。”叶修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头磨蹭着,“所以你别怕,有什么动荡都会护着你的。”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蓝河打了一下他的手背,“是不是又惹陛下生气了?”

“谁让他不让我带你走?”叶修握住了他的手,“边关虽说没有金陵好,但我总能亲自护着你。”

“我的大将军呀。”蓝河不由的好笑,“我可不是武将能和你东奔西跑的,我是扎根在御史台的官员啊。”

“所以我才向少天换了这个保证,你既然离不开,他就要保证一定能护你安好。”叶修说的认真,“我总要没有后顾之忧才能放心的走。”

“我知道。”蓝河松开他在自己腰上的钳制,转过身环住了他的腰,“你也要保护好自己,那边说不好就有什么危险,我也看不到你,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能受伤。”

“放心,就他们那些虾兵蟹将,能伤到我的还没出生呢。”他吻了吻蓝河的耳垂,“最后一夜你不好好陪陪为夫?”

“不要脸!”蓝河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可到底自己也舍不得就这么让叶修走了,还是拉着他走进了内室。

于万人中得以万幸相逢的这个人,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就这么放他走。

叶修赶回驻地后,处理完紧急的军务才去看了喻文州。

虽然莫凡做的很好,但是一个人想顾全两边并没有想象的轻松,何况他又是一个不爱开口的人,凡事欠沟通绝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喻文州在书房里看着书怡然自得的样子,叶修摇了摇头,“你还真挺享受的啊?”

“那将军以为,在下能做什么?喻文州抬头看着他,“我也想替陛下分担政务,可惜无能为力。”

“少天还想为你做点什么也不是一样?为了不束手束脚,这才把我赶回来,要不我才舍不得和蓝河分开。”他看着喻文州不由着产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都被迫和不想分开的人天各一方。

“你这么久没回去了,你都不知道少天自你走后变了多少。”叶修端起茶盏,“看着他越来越像你了,哎。”

“像我?”喻文州有些诧异,“他和我明明是两个性子,如何相像?”

“笑的时候越来越像你,都是眯着个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叶修抬起头正好对上他,“哎对就这样你说你还专门演示一番真是的。”

“我只是想与少天感同身受一下。”喻文州合起了书走到窗前合起了窗柩,转过头对叶修说,“这没有外人,给我说说金陵现在的局势吧。”

“毕竟除了你,参与进这个旋涡里的人都不会来此了。”

喻文州的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变回了那个才朝堂上运筹帷幄守在黄少天身边的喻太尉。

“这才像你嘛,我就说你怎么可能甘心偏安一隅,即便是千里之外你也不可能放任他们对于少天的所作所为。”

叶修叹了一口气,“为了保护你我可是拿蓝河的安危和少天换的,你也别做出太出格的事要不我也保全不了你,那群人精明的都是成精的狐狸,我知道你也知道,所以还是暗中行事的好。”

“不过你的性子我自然也是知晓的,毕竟你我共享四大才子之名,绝不是个虚衔,你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情,所以能在少天身边辅佐他,肯定不会是单纯的因为你们的感情。”

“你明白就好。”喻文州拿出一卷地图,“来吧,和我说说他们究竟是怎么布兵的?”

“这你都知道?”叶修说着却也没有意外,“少天肯定报喜不报忧的习惯肯定不会给你说逸王那边拥兵自重的事情,可你却也能看的明明白白。”

“若不是有资本,秦豫又拿什么斗呢?秦汐现在怀着身孕,黄少阳当然可以借口护卫世子安全调兵遣将。”喻文州拿起笔在地图某处勾了一个圈,“他们也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哎。”叶修活动了一下脖子,手指敲了敲台案,“只可惜我得奉旨保护你,要不我也能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这样不是正好吗?造成你蠢蠢欲动南下的假象,也不失为一种威胁。”

“可是远水解不了进渴啊。”他的意思叶修当然明白,给予压制当然可行,敌军守在自己家门口当然着急了。

“金陵是来不及赶回去,但封地不一样。”喻文州指着画圈的地方,“这离我们可没多远,秦汐有孕在身自然是不宜车马劳顿的……”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足够明了了,拿捏的住他的命脉,不怕逸王殿下不顾忌。

“妙哉。”叶修笑了笑,“这就能轻易解决了心腹大患,不愧是喻太尉。”

“走,好好喝两杯去,你回京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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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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