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恰雪来故（二）
“可惜我平常不怎么用香水。”蓝河顺手把香水放在一边，“不过你千里迢迢来就为了带一瓶香水？”
“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叶修把箱子又放回了墙边，“话说回来，为了你，不存在值不值得的问题。”
“叶修。”蓝河叹了口气，眼神有些空泛，“你认清一个事实好不好？我们已经分手了。”
“两年了，你现在回过头来给我说你多么情真意切，是不是有点晚了？”
“蓝河。”他们之间也不过是隔了一个茶几的距离，叶修却生出了站在不可跨越的悬崖两侧，“也许你会觉得我可笑不自量，是，我确实想……”
“你别说了。”蓝河背过身打断了他，闭着眼睛不想让情绪流转出来，“不管是两天、两个月，还是已经过去的这两年，我们都没有办法把之前用一句无事发生给掩盖过去的。”
“就像你打破了一个玻璃杯，你对它说对不起它也不会变回之前没有裂纹的状态。”
“当然我不是说你对不起我。”蓝河仰起头，“我们都有错，感情不是单方面的态度就能决定一切的。”
“我只想让你知道，现在你想企及的过去，都是我们没办法再涉足的当初了。”
“破镜都能重圆。”道理叶修都懂，可他的固执不比蓝河少，“何况我们之间还有感情呢？”
“谁说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的？”他转过身有些固执的看着叶修，“或者你为什么觉得我还对你有感情？”
“因为我了解你。”叶修并没有恼怒，“你的眼神骗不了我。”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觉得你有什么是我看不出来的？”
“我能站在这里，你没有把我拒之门外，就已经是一个很好的佐证了吧？”他越过了茶几走到蓝河身边，“一开始你就没有把我赶出去，至于现在……”
“你赶我也不会走的。”
成功的三要素是什么？坚持，不要脸，和坚持不要脸，所以叶修当然能认清形势给自己一个努力的目标。
“你走不走是你的事，腿长在你身上，我不能控制你。”蓝河的理智尚存，至少还有能管控自己言语的能力，其实说是嘴硬也不为过，“我不想两年来的坚持都化作泡影，叶修。”
“既然已经结束了，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好吗？”负隅反抗这种事，他向来是信手拈来的，在那些坚持不住想要去找叶修的夜晚，他都是拼着一口气这么告诉自己，不能就这么前功尽弃，当年说好要放手，如今再回头算什么？
“叶修，我们不是说好了背过身就各走各的路吗？你都不记得了吗？”
他越过了叶修径自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扣住了门倚在上面感受着自己窝心的疼痛。叶修终于以他想不到的方式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不是依靠记忆也不是所谓的影像资料，而是生动的没有任何阻隔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甚至一打开门就能看到他用那样灼灼的眼神望着自己，让蓝河喘不过气的压抑。光是看着都觉得心脏疼痛的无以复加，提醒着他那些过往从来没有被遗忘过。是他心头里永远鸣奏着的旋律，却不能跟着轻轻的和，唯有一声叹息，与闭上眼都抑制不住的眼泪。
蓝河还记得那天夜里很凉，外面的风刮得呼啸，吹在玻璃上发出了簌簌的响声，他捧着电话听着那边母亲和他没完没了的在纠缠一件事，让他过年回家时一定要和家里安排好的人见一面，“对方家里是医院的，她妈妈和我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父亲好歹也算是个院长级别的人物，对你以后的事业有帮助……”
“我现在的事业实在和医疗事业扯不上关系，到底是对我有好处还是对家里有好处，您还是明说了吧，不用打着这样的幌子。”蓝河的语气也有些冲，毕竟这个月才过去了一周，他就已经被催促了不下十遍，心中自然是烦不胜烦，“而且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可能和一个女生谈论这种事，我喜欢什么人您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你现在是还年轻没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对面的语气徒然也拔高了不少，“哪有男人喜欢男人的！那这世界不就得乱套了？这是病！你从小就听话，妈妈这也是为了你好！”
“这个不喜欢我们再看看别的总会有你喜欢的……”
“妈，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喜欢女人！换几个都没有用！”蓝河挂了电话直接开了飞行模式又开了勿扰，把手机扔在一边，一句话都不想说。
他刚才是忍不住才这么吼一句，他怕叶修听到了自己与家里的对话，这种负面情绪他不想代入他们的生活里，至少蓝河是认同报喜不报忧这一观点的，不希望叶修也跟着他一起苦恼。曾几何时自己也天真的认为过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但是在叶修向他坦白了自己的家世后他才逐渐的明白两个人的差距并不是单纯的职业选手和玩家之间的差距，更多的是身份背景的不相同带来的巨大差异。横在他们俩之间的并不是只有地域之间的距离，好在是战队之间也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即便两个人公开之后也没有太大的反对声。却依旧没逃过家庭的矛盾。
所以说，当年以为爱情就是一切的理论只能用天真二字来形容自己的傻。
叶修捧着捧着杯子进来时蓝河还在电脑面前生闷气，连BOSS都请假了没有带团，叶修把牛奶放在他面前，“喝点吧，有助睡眠。”
“谢谢。”蓝河端起杯子，温度正合适，至少在对照顾他这方面来说，从来没有出现过纰漏。
“累了就早点休息，不过一次BOSS不带也不会有什么关系。”叶修揉了揉他的头发，“总这么劳心劳力我是会心疼的，毕竟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游戏什么都，都无所谓。”
“我知道。”蓝河勉强笑了笑，“我肯定不会亏待自己的。”
其实他也担心叶修有没有听到他和家里的那番话，蓝河不想让他知道，但叶修那颗七窍玲珑心，未必不会懂。
为了缓和气氛与刚才的不适，蓝河还专门挑了些好笑的事情同他讲，譬如今天食堂又供应了秋葵气的黄少天直跳脚，可惜还是在喻文州的威逼利诱之下吃了下去；回家路上碰到一只野猫一路和他走进了小区，蓝河想上去抱它自己又跳走了；又比如今天新来的同事见到老板时走路都变成了顺拐。
叶修点头附和着，顺便说了两句自己的意见，看着他喝完了牛奶又拿走杯子冲洗了干净。再回来时看着唉声叹气眼下有乌青的蓝河，突然觉得这样的感情，对他们来说，都不啻于一种折磨。
叶修家里不同意的很明确，甚至也没下了最后通牒，“反正你这一走十几年没有消息，要是执意这么做，我就当，只有你弟弟一个儿子。”
说完就挂了电话，甚至没有给叶修一点辩白的机会。
他们就在这样的绝境里各自坚持着，感情越是深邃似海，伤痛就更要入谷一寸。比起举案齐眉的缱绻相守，他们两个更像是互相折磨一路拖着对方向深渊里前行。用爱情的名义试图掩盖着的刑罚，五光十色的表象下面多的更是鲜血淋漓的骨肉，折磨着痛苦着依旧不愿意放手，所谓的抵死痴缠，大概就是两个人在床上相互取暖，在压力下爱的绝望。
但叶修不愿这样，在一起是为了快乐，加诸到彼此身上的折磨又算什么？就算下手的人不是自己，当归根到底是自己没有能力替他来抵挡那些来自各方的压力，始作俑者是这个打着爱情名号的自己。可说白了，蓝河快乐吗？他不是没有听到刚才的电话，甚至在挂断之后他还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让自己没有面露不郁的出现在蓝河面前。而蓝河多少也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来调节自己的心境，至少叶修是这么认为的。
尽管他们之前也为了这种事吵过架，但是两个人还是尽力的克制自己体内的暴力因子，对着心爱的人发脾气是一种无能的体现，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和亲近的人缄默不语，却和陌生人袒露着不曾吐露过的心扉。叶修庆幸自己并没有这样的行为，他和蓝河都把柔弱的一面包裹起来，也只能让彼此才能见识的到。
“我去洗澡了。”蓝河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困了。”
“好。”叶修没有拒绝，“看来牛奶还是有效果的。”
至少能让他睡好这一个晚上也是好的。
当然如果每一夜都能能让蓝河平和的安眠，叶修想什么代价他大概都愿意去付出。
所以在第二天叶修坦白了想分开的意愿时，蓝河手中的青花瓷勺啪一下的掉回了碗里。
“你……认真的？”蓝河抬起头来看着他，“深思熟虑过的？”
其实他哪里不会明白叶修是绝对不会拿着他们之间的感情来开玩笑的，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想找一个借口听他说“我是逗你的”这样的措辞来罢了。
只可惜，并不能让他如愿以偿。
“比起没有我，你会过的更好的吧。”叶修浅浅的笑了笑，看不出情绪，“两个人在一起，你我背负着的压力都太多了，我不愿看着你这样郁郁寡欢下去。”
“如果我占有你对你来说如此两面为难的话，那我还是选择对你最后的爱，是放开吧。”
蓝河推开了碗，手指有些难以自控的颤抖，“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不用说什么了。”他呼出一口气，“现在你就可以离开了，这间屋子里你想带什么走都可以，财产交割之类的你什么时候算都可以，我奉陪。”
“但是从今往后，叶修，你出了这个门之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不相往来。”
“好。”叶修站起身来，“我什么都不会拿走的，一切都是你的。”
“如果非要说想带走什么，就是我唯一带不走的那个吧。”
叶修说着就离开了厨房，他怕再多看两眼蓝河眼中的不舍，就没有办法把好不容易狠下的心继续泛滥下去，怕蓝河开口说一句不要走他就真的可以不管不顾的又把他搂入怀中。
可是他不能，为了蓝河，也不能。
过了不知道多久蓝河听到大门闭合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叶修已经离开了，就在刚刚还在自己对面说说笑笑的那个人，昨晚还搂着自己安眠的那个人，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蓝河突然就不可抑制的哭出了声，坐在椅子上环住了自己的膝盖狠狠的盯着自己的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或许是生命的前二十年过的太过顺遂，所以遇见叶修，就把所有的好运气都花光在了他身上，所以不能在一起，大概也是天意，说好的事在人为，终究是三分天注定才是更为重要的部分吧。
他也想拼尽力气好好的爱一个人，所以在遇见叶修让他成为了自己心里最无可替代的那一个之后，就变得更为坚信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是有着失去一切也是在所不辞的的勇气。他知道叶修是为了他好，被压力逼的喘不过气来宁愿放手也不愿他如此饱受折磨，可是叶修有没有想过，其实不管决心有多坚定，结局依然是徒劳的。
掌心里似乎还有叶修亲吻的气息，身上还有他们喜欢的沐浴露的味道，可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彼此在对方世界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等蓝河好不容易缓过来止住了眼泪望着窗外压低的云层，这样抑郁的天气里似乎更能逼迫的人去想念埋在心底里的回忆，何况蓝河本就没有把这段回忆埋葬，说的矫情一些，祭奠死去的爱情？不存在的，叶修对他来说，不管有没有在他身边，都是最初的、唯一的那个，不管过去多久，都是一样的结果。
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也不管付出的心有没有机会得到一颗对等的存在，但就是愿意这么把自己交付出去，孤注一掷的对一个人好，变成了那个第一无二的无可取代。爱情里盲目的例子比比皆是，多少人都愿意为了这样的风花雪月趁着浓情蜜意，迷失了自己也在所不惜，叶修对于蓝河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珍贵的藏在心中，哪怕成为了以后决口不提的秘密，也依旧会固守在心里不会有半分的悔意，有些人容易为情所动，有些人则会为情所困，蓝河大概就是后者，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固守在这个回忆的牢笼里，停下了所有的时间，连带自己的心，一起封固起来，永远都不会再踏出一步。
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
那段时间有多难熬蓝河已经不想再回忆一遍，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悸动，结果叶修的出现让他猝不及防的让他所有的防备都回到了原点。蓝河感觉自己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靠在门上缓缓的坐了下去，为什么呢？都坚持了这么久为什么又要回来，明明都已经要成功了，他可以妥协家里的意愿去做一份父母喜欢的工作，可以去和相亲对象吃一顿饭，不过他一定会说的很明白不会让对方以为还会有下一次的会面，这样自欺欺人的活在别人所构筑的世界里，似乎成为了他这辈子唯一能够想象到的生活轨迹。而叶修也可以选择回到家中听从父母的调配也不用为了那要破裂的亲属关系而头疼欲裂了，当时说好了对彼此都好，结果到头来兜兜转转又要再重新回到了问题的节点之上，值得吗？答案当然是一点也不，如果值得的话，当为什么又要分开两年各自痛苦？明知道无力转圜依旧还是要如飞蛾扑火般的义无反顾，都说要彻底忘记一个人需要七年的时间，但是两年的痛苦都已经够了，蓝河不想再用余下的五年时间继续把过去挖出来陪葬。他只希望能够忆起那些美好，而不是一定要翻来覆去的把伤口撕裂再真真切切的痛一回。
蓝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移到床上了，被体贴的盖着被子，甚至连窗帘都是严丝合缝的看不出光线来。至于他是怎么能从门口到床上还能这么标准的躺下，连窗帘都能不忘了拉，除了梦游就是叶修进来把他抱回了床上，当然前者发生的概率基本为零，活了二十多年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还有类似的病症。他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早就过了晚饭的饭点，只是自己腹中倒是没什么饥饿感，想来也是郁结在胸导致食欲也大减。他起身下床，走到门口手都搭在门把手上了又突然没了勇气拉开房门，害怕叶修还在外面，又害怕叶修已经走了。所以人类这种矛盾体蓝河真的觉得自己是不是要精神分裂，一边提醒自己“人都已经来了你还不顺从自己的内心给他一个拥抱说‘我们重新开始吧’，到底在犹豫什么？”一边又是另一幅口在质问蓝河“当时说好的话都可以当做儿戏完全不在乎了吗？是谁说要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再往来的？现在这种考验都通过不了那以后还是不要轻易说下誓言了。”情感与理智如同一把双刃剑再切割着蓝河已经快要崩断的心弦，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连指甲扣进掌心都忘了疼痛。
“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吧。”终于他说服了自己，调整好了情绪走了出去，既然已经分开那么久了，现在至多就是一个朋友的关系，甚至是陌生人也不为过，哪怕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也难逃这两个字赋予的定义。
房间内是静谧的，并没有开灯，有些昏暗，蓝河看着墙角叶修的箱子还在，心里没有意外的松了口气，只要人还在就好，至少，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他环顾了一圈顺手打开了灯却没有看到叶修的身影，看了卧室后也不在，叶修又没有钥匙不可能出门，在蓝河纠结要不要给叶修打电话问问在哪时又忽然想到自己好像还遗漏了什么地方——但是叶修不会真的在厨房吧他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反应，难道叶修还能在厨房昏睡过去？当初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可是深刻领略过叶修的厨艺有多糟糕的，能把一锅肉都做焦化的人现在更没理由下厨房了。可惜很快蓝河就领略到了自己的脑洞清奇也不是什么过失，至少在看见趴在餐桌上睡着的叶修后他没有惊讶的管不住自己的嘴说一句“我的天呐！”
案台上是已经准备好的食材，整齐的码放在盘子里，那刀工如果不是蓝河知道不会有第三个人进这个厨房的话一定不会认为是叶修是能切出来的粗细。电饭锅早就跳了保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想必是一直等他醒来吃晚饭结果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他转醒，叶修这才想趴着休息一下，结果没想到，自己也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蓝河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喊醒叶修，毕竟自己没有他那么大的本事，能把人从厨房抱到卧室去还能不弄醒了怀中的人，当然前提是蓝河能把叶修抱得起来再说后面会不会被发现的这回事。
“醒醒，叶修。”蓝河推了推他，“累了就出去睡，趴在桌子上多难受？”
“啊？”叶修猛然坐了起来，“不好意思太累了睡着了。”
“你醒了啊。”叶修站起来，“饿了吧，我来做饭，给你说我这两年厨艺可是突飞猛涨，绝对让你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表现！”
“别了。”蓝河伸出手拦住了他，颇有些无奈，“还是我来吧，你别又把厨房炸了。”
“那好吧。”叶修也没有在勉强，顺手打开了厨房的顶灯，“我还是和以前一样负责洗碗好了。”
“其实，能再吃的你做的饭，我以为，只有在梦里了。”叶修的笑容里掺杂了一些苦涩，“既然能让我再尝一次人间美味，那这回就没白来。”
蓝河觉得自己的心脏又被狠狠的抓了一把，曾经那么自然而然的事在现在看起来竟然变得如此奢侈无比，可他何尝不是呢？曾经同床共枕而今连见面都变得遥不可及，但这不就是他们曾经所希冀的样子吗？
有再多牵挂的话都没有权利去表达，深爱之人就在面前一步之遥，也没有资格去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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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把手机关了赶稿了，玩什么游戏看什么网页？
我一整天都在干嘛？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