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巍】偏宠（四）
不知道是因为沈巍一直秉持着君子做派，亦或只是单纯的不愿意同赵云澜有交集，一直发扬着传统文化中食不言的精神，至于是不是寝不语，赵云澜倒是想验证一下只可惜对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剧组的住宿条件当然不会克扣到让一个当家明星一个特邀导演挤一间房，也不看看外面开凿的人工湖和拔地而起的古楼是怎样昭示着公司“不缺钱”三个大字的，假设真有困难的时候拿来开刀的也是基层的工作人员，赵云澜这个梦想只能在睡着的时候才能切身体会一下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沈巍，是如何言笑晏晏同他一枕相思的。一顿饭下来除了赵云澜没话找话沈巍还说的答非所问之外，两人基本上没有什么言语交流。说起来这项技能，赵云澜还是很佩服他的，沈巍不愿意说的事，自己想刨根问底来个地毯式的排查，根本连切入口都找不到一个，其难度堪比在一颗光滑的佛珠上找一个缝隙插针。就拿刚才他想在工作结束之后约沈巍去看最近很火的一出古典舞台剧，沈巍这个人，要不是赵云澜不相信怪神乱力，他一定会认为沈巍是从某个古旧的朝代穿越而来，也可能是附着在某副古卷轴、某本古书上寄生着的魂魄，要不然周身的气质为何同现代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为了讨好心上人他还是得投其所好，不能因为自己与他相差甚远的喜好就不尊重对方在生活情趣上的享乐。他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搞到了两张舞台剧的门票，照理说他一个流行音乐的歌手好像与舞台剧这样的艺术表演形式有些八竿子打不着，赵云澜还是能够找到为自己开脱的理由，“我这不是专辑里有好几首中国风的歌曲吗，需要充分汲取百家文化吗！要不然我怎么搞创作！多学点又不会吃亏，我这么敏而好学的人，你们不能怀疑我的动机不纯良！”
“你好好做个人很难吗赵云澜？”楚恕之冷笑着嘲讽回去，“公司上下就数小郭最单纯，你问问他信不信你这屁话。你还为了专辑为了创作，你要真有那个心还不如找个老师给你上上课，再说了买了两张票不就是打算约人的吗？下次扯一个你能骗过自己的话再出来扯淡啊！”
“那我们问问小郭他信不信！”赵云澜偏过头看着在一边泡茶的小助理，“小郭我问你，我这次去看古典舞台剧的意义何在！答对了给你包个大红包！”
“看舞台剧的意义？”郭长城先是疑惑的扫过了赵云澜和楚恕之的脸试图想分析出来为什么要问自己这种问题，这可怜孩子刚才一门心思都集中在水的温度上根本就没有听到楚恕之给出的前提条件，之后盯着杯中的浮沫发呆了半晌才想出了一个确定的答案然后信誓旦旦的开口，“肯定是因为沈导演喜欢所以赵哥才要去看的，要不然听个音乐会都能睡着的人怎么回去受这份罪！”
听着他说完楚恕之和赵云澜均陷入了沉默，气氛变得有些尴尬，郭长城的惶恐劲也爬满了全身，在他纠结了半天正准备开口问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楚恕之突然爆发出了笑声，吓得他紫砂壶差点都没拿稳摔在了茶几上，结结巴巴的问到“怎……怎么了……吗？我……说错……什么了？”
好一会楚恕之才止住了自己的笑意，对着郭长城比了个大拇指，“你什么都没有说错，做的很好，让你这个领导看看，他打脸的速度不要太快。”他敲击着桌面看着脸色暗沉的赵云澜有些得意，“看到了吗？小郭可是从来不会讲谎话的，连他都看的明白的事，你在我们面前自欺欺人有意义吗？讲道理啊，你这个人平常哪有这么积极上进的势头，也就为了把妹才不得已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就是这一回看上的人和以往不一样，不答应你就着急了？”
“我就说过，你迟早要造报应的，治你的人出现了吧？”他站起拍了两下压出褶皱的衣服，“我看你这一次，还怎么得意的下去，不过八卦周刊该急了吧？他们御用的嘉宾这月的流量没没出，眼看着都月底了，估计奖金要扣没了，你要不要照顾一下他们的生意，开个张？”
“你不讲话我也知道你能高谈阔论！”赵云澜抬了抬眼皮，“行了你赶快带着小郭走，我怕等下控制不了情绪动手，别以为是我打不过你啊！一身腱子肉我也有，怎么样！”
“你什么时候能一天两个小时呆在健身房再来给我炫耀吧。”楚恕之的眼神瞥向赵云澜的小腹，“我看你什么时候能长出一个救生圈来连溺水都不怕了。”
赵云澜抓起靠垫作势就要砸过去，楚恕之还没动郭长城倒是跑的快已经躲在门外往里偷窥了，他从来不参合神仙打架，就自己那小身板还扛不住一拳的，就要被撂倒了。自己去健身房的计划也势必要重新回到笔记本上的第一位了，要不然连遇到遭难逃跑了，自己都可能会拖累了整个团队，还得找个人拉着他跑，好歹一个大男人也说不过去了。
赵云澜窝在沙发上仰着头盯着天花板，内心犹如在燃烧的干柴上又浇了一勺热油，越来越旺，焚心烧肺，疼痛与灼热，恐惧与渴望，兜兜转转围绕着的只有沈巍这一个名字。也许这就是对自己心动的人，求不得爱不到的感觉吧。就像楚恕之说的那样，前二十多年来的花天酒地终于在遭遇沈巍的这一刻起得到了应该有的惩戒。如果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样的时间节点上遇到自己的一生挚爱，那么之前的游戏人间是他绝对不会涉足的领域。
好在是正确的时间点上遇到了他认为最无比正确的人，他是个不会向命运妥协的人，一生顺风顺水唯独在沈巍身上有着过不去的坎，反倒是更会激发他的挑战欲望，一而再，再而三的百折不挠。
如今那股热流又重新窜回了体内，他捧着绿豆汤的碗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想着应该如何开口才能让自己的开场白更能让沈巍接受了自己的提议。沈巍最擅长的就是答非所问并且自说自话，一边忽略掉赵云澜的重点一边还能讲明自己的道理，每每赵云澜被逼到了想发火他还能配合上自己眼里的目光特别理直气壮的说一句“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的把我的话听进去？”然后赵云澜就只能长叹一声之后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然后默数一二三四又重新换回自己的好脾气，笑着说“有啊我都听明白了”然后重新再把不满憋回去。长此以往赵云澜已经摸清楚了沈巍的脾气，水火不浸油盐不吃，让自己除了宠着之外想不到任何办法。不说自己是心甘情愿，就是让给别人了，也不见得能搞的定他这个怪脾气。索性自己多担待点，谁让自己喜欢他呢？不服就有人站出来过两招？有意见怎么着，他宠的他乐意！自己对这么一个宝贵的心上人，还能让给别人怎么着？
也许是他目光太过灼热反倒让沈巍闪躲不及，不得已抬起头对上那双半阖着但深情款款的眼眸，只是一瞬的时间有偏过头去，用着自己并不在意的语气回问了一句，“你这么看着我，是又做错了什么事？搞砸了什么让我替你收尾？我这个导演，还真的身兼数职啊。”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用？”赵云澜放下了碗指尖蹭过桌面的原木纹路，“我虽然没什么大志向，但是事业方面也没有那么不尽人意吧？我自己为还挺红的，多多少少也该给我点面子哪能动不动就把什么搞砸了？总要有点手段傍身才能立足吧？我不过是想请你去看个舞台剧而已，票都买好了这不是在想措辞吗？万一一个说不好，你又要和我讲一堆大道理。我上学的时候就不怎么爱听，现在工作了，还是没能摆脱了被教育的阴影。”
“这也算是一种进步的手段，总需要有人鞭策你。”沈巍再一次成功的忽略掉了赵云澜想知道的关键，自顾自的把话题引向了他想要的方向，“良师益友，我既然做不了你的良师，那益友还是能勉强能称得上的。除非你不愿意，那就……”
“我当然不愿意，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身份我还花这么大力气做什么？交个朋友而已我犯得着东奔西跑就为了两张票吗？”赵云澜的语气中难得出现了一丝烦躁，“沈巍，就凭你察言观色的本事，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喜欢你这事。想追你有这么难吗？我是哪里不好不能入了你的眼了？”
都说感情之间不过是一个“你跨出一步我就迈开腿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前提是等先有这个一，没有基础就好比做乘法一样，无论是多么波澜壮阔的喜欢在遇到基数为零时永远不会有想要的结果。胡思乱想的次数太多用得不到一个肯定的拥抱，哪怕是一个无心泥人也知道在风吹雨打里改变了自己最初的塑形，更不要说赵云澜本身也不算是个脾气温顺的人，他的骄傲任性也只有在沈巍面前才会放下，有时候融入骨血的东西本来就不是说能改变就能根除的彻底，要是万事都这么容易，他倒是可以去学习一下如何选择性失忆然后彻底忘了这段时间内的所作所为。
事实上他也只是说说而已，要真的有人胁迫他让他遗忘了沈巍，他可能反手就是一个过肩摔，谁都不能剥夺了一个人回忆与暗恋的权利，不管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把自己摆在一个相同的位置上，他也不会后悔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每个人都会有一次偏执而又笃定的选择，而他恰好是在事业和爱情上运用的淋漓尽致而已。赵云澜从来没有认为过对沈巍的求而不得是一种错误，感情向来都是你情我愿，忍不住管不了，不说所有的付出都能换来一个对等的回应，哪怕是被伤的体无完肤了，也只能笑笑说着没关系，把自己那颗千疮百孔血流涌注的心继续塞进胸膛里，然后把刀继续递到那个人手上，他是愿意继续伤害捅进胸口亦或是反手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侵袭，都是自己没有办法阻止与更改的。可要问他后悔吗？赵云澜肯定否定的连犹豫都不会有一下，自己喜欢的看上的人，给他十副八副后悔要他也会扔的干净彻底。无能为力的事多了，他要事事都这么毫无坚定意识的想要求一个重来。冷静下来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不管沈巍到底有没有把他那丁点真心放在眼里，他到底都是愿意双手奉上的，不能因为对方拒不接受他就拿出自己那副二五八万的大爷态度出来。励志的故事他不想听，做人的道理他也不想懂，这世界上就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沈巍，他错过了这一次，不会再有下一个路口能遇到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想通了这些后再开口语气也没有了刚才的横冲直撞，双手支着下巴凑近了去看沈巍，“你也知道的，你这种人，老学究一个，工作尚且如此，生活里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多一个我多好啊，给你一沉不变的生活添加点不一样的颜色。也就只有我才愿意给你说这些了，真的，毕竟你这样的人，我除了恋爱，也没什么跟你好谈的。怎么样？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
沈巍面对如此直接的赵云澜下意识选择了沉默，垂下了眼眸隐藏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是故意想去找借口来拒绝面前人的示好，用赵云澜的话说，他确实是不太懂俗世感情的纷扰，那些有意无意的示好他可以解决的干净利落，因为他没有愿意接纳的心思，所以不用顾忌对方的情绪，他也可以活的很自我。当场景在赵云澜身上重演时，沈巍却又拿不出自己惯用的套路来对付他，多了一份不忍心，一份舍不得。好像是天上的谪仙那颗七窍玲珑心终于被凡间的情爱所阻挠，知道了原来情爱也有如此温暖的一面，和他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不是只有猜忌、怀疑和阻挠，也是第一次体验到原来被人放在心里坚定的选择是值得被铭记的美好。他没有过刻骨铭心的恋爱经历，赵云澜算是第一个在他生命里这么顽强而不愿意退却的人，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潜意识里告诉他拒绝不了就逃，所以他用着自己的方式和赵云澜拉开了距离，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样的方式对两个人都好。奈何对方是一个不知道放弃为何物的人，一步步逼紧让他无处可逃。哪怕他看的明白祝红对赵云澜昭然若揭的心思，哪怕他也想让赵云澜回归到他认为的对的轨道，但其实那一份不甘心也到底是从心里冒了出来，尝过了千滋百味之后想再归于平淡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过苦行僧一般的修炼归于之前安稳而又平静的状态。木桌下沈巍的手指搅在一起，决定还是不能一己私欲的把赵云澜拖下水，“那你喜欢我什么呢？我改还不行吗？”
赵云澜听到他这句话顿时就乐了，坐起身来靠着椅背，一条腿腿随意的翘在另一条上，“你是不是想听我说，喜欢你的安然恬淡不语不伤，处变不惊淡定从容？还有一副学者的做派以及一身才华横溢？不过就这些你想改也不容易啊，改的和地痞流氓一样，看我不就是和照镜子一样了，你们可都说我有那个范的，怎么了你也想转型试试？没问题那是不是也算夫妻相啊沈巍？”
沈巍的耳尖有些红，不好意思的别开了头，赵云澜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虽然他也没有真的想这么做，只是实在想不出像样的说辞了，就只能编造了一个。静下心来想想根本不是这么回事，现在看起来，起到的都是反作用，赵云澜怡然自得的让他觉得自己的莽撞就是个错误。
见沈巍静默的不说话，赵云澜没有放弃的乘胜追击接了话，“沈巍啊，其实呢，我就说喜欢你不喜欢我，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改一改？这可比你从头到脚改变你的性格容易多了，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当然也是有数的。你看你一表人才谦谦君子，我就不用说了，你也知道，是你不折不扣的对立面上的人，是不是觉得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嘛总要找一个性格互补的另一半，我能给你平淡的生活增添多少色彩你想，你的正人君子气息也能刚好中和一下我的不正经，这比买卖很合算了，你还收获了一个会给你熬绿豆汤会唱在你失眠的夜里给你唱歌的人，是不是很合算了！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孤寂的好，不是吗？”
“你……”沈巍瞥了他一眼又飞速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赵云澜你这简直是胡闹！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在一起比一个人好？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等着抓你的料？我们要是被跟拍到或者有点风吹草动你想过后果了吗？你想过被曝光后的危险吗？你就要脱离了你钟爱的音乐事业甚至是这个圈子，这样你也在所不惜不后悔吗？”
“等一下！”赵云澜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站起身来绕到了沈巍面前，“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同意和我在一起了？要不然怎么能考虑我们呢？你是这个意思吧？至于曝光了我也无所谓啊，怎么了难道好不允许我们明星谈恋爱了？我们也是人啊普通人，为什么还不能有个感情生活了？谁规定的？没这个道理吧？你就放心大胆的和我在一起谁敢说一句不是？”
“……简直是不可理喻。”沈巍转身豫走，猛然间发现明明在自己房间他为什么要走？只能转过身去和赵云澜辩论，“我答应了你又能怎么样呢？我们是不可能有未来的你知道吗？”
“可我就是爱这个和我没有未来的你，你说怎么办吧？”赵云澜抱着胳膊，抬脚蹭了蹭地面，“给我个机会吧，反正，我不信你没动过心。”
“顽固不化。”沈巍不想再纠缠下去，“……你不走，那我走。我去给剧组说一声晚上换一间房好了，这留给你了。”
赵云澜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还没跨出去一步就拉住了沈巍的胳膊，“要我走也行啊，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们今天就算到这了，意下如何？”
“你想怎么样？”沈巍抽回了自己的胳膊，“想要走出这扇门，就要答应了你的要求？”
“我还没那么无理取闹。”赵云澜摆了摆手，“过两天舞台剧考虑一下？我也不想我两张票被作废了，为了你我也是下了功夫了，别让我失望。”
沈巍盯了他半晌之后，默默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要求，赵云澜这才算是喜笑颜开的拿起了自己的食盒盖好，“那我就先撤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沈巍看着他一路走到门前又转过身，像是在信末尾又要加一句by the way一样叮嘱了一句，“你可是答应了我的，千万不能反悔。要不然……我可不会用这么简单的手段逼你妥协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沈巍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
“不，我很希望你能妥协了。”赵云澜扭开了门锁，“我可没打算放弃过，哪怕你态度坚决不愿意，可我是个流氓啊，我是不讲道理的，我没有那个本事烽火戏诸侯为博美人一笑，但汉武帝我还是能效仿的，‘若得阿娇为妻，当造金屋储之。’你这样的美人，我当然也愿意藏起来夜夜欢好了。”
不得不说听起来挺气派，说不出来耍帅也是能有上几分气运的，当然如果不算最后沈巍抬手扔了一个矿泉水瓶过去，就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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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没有镇魂的日子里我只能刷微博摸鱼。
_(:з」∠)_没有激励的我宛若一条咸鱼。